我已离开新疆十多年,在许多城市生活过,但发现漂泊越久,心里就越发思念新疆的兵团农场。而记忆中最最留恋的就是那每年一度的拾棉花的日子,不知大家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从春天四五月份开始,解放棉苗、打顶尖、拔猪草、拾麦子、挖打瓜、掰玉米、拾棉花等农活不断。每年的秋天一开学,学校就会在9-11月份组织学生去到各连队去拾棉花。我初二是在十五连下的连队,如何下的记不得了,但是记忆最深的一次下连队是在初三那次。
那年我十三四岁,刚上初三,在班里年纪算小的。九月初的那天我和同学们吃力的拽着各自的铺盖卷,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各连队来接我们的拖拉机。先来的拖拉机就把各自的学生接走,那时就感觉整个学校的操场热热闹闹的沸沸扬扬的,感觉就象过年一样。我们班是初三(11)斑,当时的班主任是王交其老师,我们班被分到了二十四连。拖拉机来时我们就高高兴兴的挤上了拖斗(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们就象是一群沙丁鱼给放进了罐头里)。经过近二小时的颠簸我们被拉到了连队队部。两三个叔叔把我们带进了其中的一间大房子,光线挺暗仔细一看才辨认出这是连队大礼堂,屋里最里头整个是舞台或者叫做主席台,其实也就是半人多高的土台子,象个超大通炕,只不过两侧有土台阶。台上铺了厚厚的金黄的麦草,台下一块也铺了麦草,叔叔们指了指麦草告诉我们这是铺床睡觉的地方就走了。我们一听赶紧打开铺盖卷占位子当然是要好的同学紧挨在一块。台下的中间用土块垒起的一个土台是大家放碗呀盆呀的桌子。那天半夜大家被一声惊叫吓醒原来一个女生睡梦中忽然感到一只脚背上有又湿又凉的东西,就本能地踢开被窝:哇!一只癞蛤蟆惊恐万状地蹦走了!。我们女生吓坏了,都重新翻拨麦草,还怕万一有条蛇什么的…….还好再没发现什么,这一觉睡得还是挺香,虽然担了惊,却也觉得新奇。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食堂吃了饭(吃了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馍馍就玉米粥),顺便把从家里带来的军用水壶就着锅沿灌满水(水上漂着点油花),然后身上系上花兜背着花袋下地了.到了地边,有人就喊:"趁凉快大家快拾啊!露水大,压秤!"的确,早上天气好,蓝天下洁白的棉花朵看着真叫人喜欢,况且我们每人每天还有任务,(任务是多少现在不大记得了)这对很多同学来说也许是小菜一碟,有些同学一天拾个五六十公斤不成问题,可我呢实践证明一天最多的一次拾了好象是四十多公斤,腰都要断了!那时拾到最后感觉棉田真叫大呀,那时就往往给自己制定目标----把这行拾到头就休息一下。最惨的是遇到遭红蜘蛛害的棉花地,干枯的棉花叶子一碰就粘在了棉朵上,光是揪拣枯叶渣就要要浪费许多耐心,再加上,骄阳明晃晃热辣辣地悬在头顶,汗水顺着眉梢流进眼角,眼睛被蛰得睁不开,汗水还没淌到下巴就被蒸发了,附带着把头发糊在脸上,还有脖子上的黑汗泥圈背上反正全身都是黏糊糊刺刺曩曩,别提多难受了!你还得拾干净了,要不来检查的连队干部会叫你返工,那时那么多同学就那样瞧着你让你抬不起头来。
我忘了当时头上是否包了头巾身上是否穿着肥大的衣服,不过估计那时没有那么要好,什么防晒霜呀太阳帽呀我们想都不必想。
好不容易挨到吃中饭,连队过来送饭,一般好象就是些馍馍、茄子辣椒菜之类,旁边放一大桶水(也不知是不是开水)。我们拿着发给我们的连队饭菜票买饭菜(没有选择品种的权力,呵呵,只有选择吃与不吃)。打了饭菜以后就找有树荫的地方往地上一坐去吃,吃完后再磨蹭一会儿老师就又会吆喝着叫我们下地了。晚上吃过饭后,连队也没有什么活动,现在也记不得玩过什么了,好象那时连电视也没有。就记得那时24连的西瓜田从我们学生来了就没有安生过。我们大概总共干了40多天吧,中间天气冷,王老师就组织三四个同学回各连给大家带保暖的,我也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老师,指望同学回来时妈妈会给我捎带点什么好吃的,结果同学回来时就给我带了我的棉衣。这四十多天里我们好象也没洗过澡,甚至也没有擦过身,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啊,那个时代的少男少女都非常淳朴内敛,我知道的就是男生替女生背庞大笨重的棉花袋子,女生们从不言谢男生也只有行动好象帮助女生是天职;在闲坐时男生女生各自扎堆各玩各的,好像根本不认识.记得有一次晚上过完棉花,连队的拖拉机好象是坏了在修理,大家就在棉花垛上等拖拉机接我们回连队礼堂,当时老师说以后再过二十年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子,大家就闹闹的说二十年后我们还到这里来聚一下,然后也不知道谁带的头大家就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
四十多天过后我们又收拾各自的行李又坐上拖拉机拉回学校,那次回来的路上好象还出现了个特惊险的。当时我们坐的拖拉机一只轮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飞了出去,大家惊呼不停。拖拉机手停了车把轮子拾回来又安在了拖拉机上。又象是没事人一样开着走了。
再后来学校发拾花的工资,记得那次结算下来我得了十元五角钱,呵呵,领了钱我就飞奔着去了学校的小店去买了想过好几次的糖花生。记得当时我买了五角钱的,买到后就找了个学校的角落打开装糖花生的包拈起一粒放在嘴里慢慢品味:那个甜呢让我现在还回味无穷。多年以后我还会在超市里寻找这种有着糖包衣的花生,可是买过一次吃以后就知道那种味道一去不复返了,再去超市就只会看看然后留恋一下离开。至于那剩下十元钱自然是交给家长作为来年的学费了。
如果可以我还想再去150团再去拾一次花。
作者:手中的沙(150-89届校友 汪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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