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开慧续载

雪花飘飘 2010-10-24 873



在板仓杨寓时,我所着讲解员讲述杨开慧牺牲时的惨烈时,有点不能自持,对一个29岁的生命如此惋惜和难过。此时,我伫立在开慧的墓前,周围青山静阒,松柏肃穆。我俯视着那块刻有名、字的墓碑,听着风戾,感受山的沉默。这风还是七十多年前的风么?这山还是七十多年前的山么?睡在里面的就是七十多年前那个悲惨又悲壮的开慧么?

  “我蜷伏着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我颤栗而且寂寞!在这个情景中,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我的依傍,你如(于)是乎在我的心里,就占了一个地方。此外,同居一起的仁、秀,(均系杨开慧堂妹),也和你一样,你们一排站在我的心里!我常常默祷着:但愿这几个人莫再失散了呀!我好像已经看到了死神——唉,它那冷酷的面孔!说到死,我并不可怕。只有 (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小孩呀,我有点可怜他们!我决不定把他们——小孩们——托付你们,经济上只要他们的叔父长存,是不致不管他们的,而且他们的叔父,是有很深的爱对于他们的。倘若真的失掉一个母亲,或者更加一个父亲,那不是一个叔父的爱可以抵得住的。必须得你们各方面的爱护,方能在温暖的春天里自由的生长,而不至于受那狂风暴雨的侵袭!

这一个遗嘱样的信,你见了一定怪我是发了神筋(经)病?不知何解,我总是觉得我的颈顿上好像自死神那里飞起来一根绳索,把我缠住,所以不得不早作预备!”

  一个年轻母亲,在活着的时候谈起生离死别,那种锥心的痛谁能领悟?杨开慧虽然是个革命者,共产主义战士,但她毕,竟是个母亲,她有天下任何伟大母亲博天慈爱的胸怀。她把孩子托付给叔叔和堂舅,是指望孩子在失去母亲或父亲时有所依靠。然而,杨开慧并没有想到,时任湘赣边界特委书记的杨开明,于1930年2月。在长沙英勇就义。杨开明的死,对杨开慧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悲痛之极难以言表。毛泽民、毛泽覃也在杨开慧牺牲后相继牺牲。

  杨开慧的这封似遗书榉的信,是在1982年被发现的,这时的毛泽东逝世已有几年了,而毛岸英也于抗美援朝期间壮烈牺牲。假如毛泽东或毛岸英其中一个能看到此信,该是怎样的一番感天地泣鬼神的气概?

  杨开慧终没能躲过一舛,她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1930年10,月下旬的一天,当时的湖南《大公报》报道了一条震惊世界的稍息:毛泽东妻子拿解警备司令部。共匪毛泽东之妻杨氏,……生有三子。自毛倡乱后,杨氏率子匿居娘家。日前经人密告,将杨氏及其长子又女工一名一并拿获,解送警备司令部。

  杨开慧被押赴长沙后,受尽酷刑,但她坚贞不渝,宁死不屈。敌人无计可施,要杨开慧发表申明,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这样可以马上恢复自由。这岂是杨开慧能做的?她为毛泽东而生,又能为毛泽东去死。为毛泽东而死,是杨开慧人生的最后——个舞台,她才29岁,花蕊才刚刚开放,却突然之间站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1950年,毛岸英对毛泽东谈及狱中的情况时说:妈妈曾问他是否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出去后好告诉爸爸。可见妈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毛泽东顿时热泪盈眶。他动情地说:“你妈妈毅然抛下年迈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大义凛然地走向刑场,这是常人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事啊!”
  
  四
  
  毛泽东得知杨开慧牺牲的消息,是几天后在中央苏区。当时毛泽东正在看《国民日报》,这张 1930年11月15日的报纸上的一则消息让毛泽东心一揪。“前次率领女匪赤卫队,由赣窜入平浏一带,希图逞乱,经我击毙。然匪首逃循潜伏长沙清泰乡,经密告拿获至省。经清乡部审讯,对努力共党工作,煽惑妇女,扩大红军赤卫队,扰害湘鄂赣各地方不讳。已于昨14日下午1时,监提该女共匪毛杨氏一名,即赴识字岭刑场,执行枪决。”

报纸从手中滑落。爱未死,人先去,肝肠寸断,怎能不“泪飞顿作倾盆雨?”让他怎能不伤心不寄情不抛泪? “开慧之死,百身莫赎。”毛泽东仰天长叹,沉寂在无比悲戚之中。
  1923年秋天,毛泽东离开长沙去上海,即便是短暂的离别,也让毛泽东柔情万千,无限牵挂。在火车上,毛泽东写下了著名的《贺新郎》:“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毛泽东是个情感男儿,内心世界十分细腻丰富,同时很好恋旧。他在以后的几十年中,一直把杨开慧放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并时常翻出,一有空就细细品味。

1957年,杨开慧牺牲27年后,毛泽东64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竟然还能写出千古绝唱: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杨开慧在福湘女中读书时的同学与好友李淑一问毛泽东‘骄杨’作何解释,毛泽东说:一个女子为革命头都被砍掉了,还不值得骄傲吗?后来,杨昌济先生的好友章士钊读了这首词后,极其赞许,曾当面问毛泽东“骄杨”作何解释,毛泽东充满激情地说:“女子革命而丧其元,焉能不骄?”
  
  五
  
  73年前的这一天,天下着毛毛细雨。杨开慧被提出监狱,这是敌人最后一次审讯。

  敌人没有在杨开慧身上得到需要的东西,决定立即处决杨开慧。双手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插着把子的杨开慧大步凛然走出刑庭,雨水飘在她的脸上,打湿了她的头发。敌人将杨开慧推进一辆黄包车,急急拉向刑场。

  当时在狱中担任会计的向澍霖(杨开慧舅亲)在路上刚好遇见刑车,便尾随而去,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光洋塞给刽子手,暗示刀下留人,然后急往学宫街报信。

  噩耗传来,亲友们悲痛欲绝。杨家和毛家都没人在长沙,向老太太去了南京找杨开智,只有杨开慧的六舅妈严嘉在长沙。但严嘉前年曾去刑场为杨开明和向钧收尸,现在再也不忍心看到杨开慧的遗体。严嘉拜托向澍霖帮忙,但向澍霖是个男人,装殓遗体,要换衣服,极其不便。严嘉只好请自己的亲戚郑家娟帮忙。

  郑家娟当时19岁,与杨开慧在砖屋有过交情。她思想单纯,无所顾及,加之手脚灵活,二话没说就同向澍霖去了。他们首先从向定前人股经营的生生盐号(是杨开慧与毛泽东的联络点之一)取了些钱,请店员、工友带杠夫20人,买了楠木棺材,石膏、明雄、寿衣、寿鞋,直奔识字岭。

  来到识字岭,围观的人很多,找来找去找不着杨开慧的遗体。只听见有人说,一个女的,第一枪响过之后,她的身体还在颤动。有个小孩好奇地脱口而出:“那个女的还没有死呀?”于是刽子手又补了两枪……

  郑家娟等人七找八找,终于在荒草丛边从血迹斑斑的尸堆中发现了杨开慧的尸体,她面目从容如生,身体热乎乎的。郑家娟仔细对杨开慧尸体进行了清洗,和大家一起共同完成了装殓,安排机房的人护灵返乡安葬。

自己则去学宫街向严嘉汇报。进屋不久,屋外进来一位穿蓝布长衫蓄胡子的长者,他自称姓毛,湘潭来的,想将开慧遗体运回韶山安葬。郑家娟快人快语,说开慧生前交代,死后埋在她的故乡板仓。长者神情肃穆,连说:“亡人落土为安。”旋即离去。

  73年后的今天,我偶然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那个小男孩说“那个女的还没有死”的地方。73年前,那一声枪响过后,杨开慧还没有死,不知是杨开慧的凛然吓坏了刽子手还是那一大叠光洋让刽子手软了?后来我想如果不是那个小男孩提醒,刽子手会不会再补两枪?杨开慧会不会活下来?

  小男孩说话的地方,就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我告诉你们,这个地方就叫浏阳门外识字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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